“是徒知静养,而不用克己工夫也。如此,临事便要倾倒。人须在事上磨,方立得住,方能‘静亦定,动亦定’。
点评:出自《传习录·上》。陆澄问王阳明,静守的时候觉得自己想法很好,但一遇到事情就不这么想了,这是为什么?王阳明回答他,这是你只知道静心修养,但没有在克己上下功夫的缘故。这样的话,你遇到事情就难以站稳脚步。人必须在具体的事情上磨练,才能站得稳,才能做到无论是静养还是做事,都能保持内心的安定。
弟子陈九川向王阳明请教静坐用功的事。王阳明说,人应该在具体的事情上磨炼,下功夫才是有益的。如果你一味喜欢安静,遇到事情就会慌乱,最终也没有什么长进。你静心时的功夫看上去好像是收敛,实际上只是放纵沉溺罢了。
“人须在事上磨练,做功夫乃有益。若只好静,遇事便乱,终无长进。那静时功夫亦差似收敛,而实放溺也。”
那么在王阳明心里,究竟怎么样才是用对了静坐的功夫呢?他在教育刘君亮时给出了答案。他说,如果你用厌弃外在事物的心去追求安静,这反而会养成一种骄傲怠惰之气。如果你不厌弃外在的事物,又在安静的环境中涵养,倒是挺好的。
“汝若以厌外物之心去求之静,是反养成一个骄惰之气了。汝若不厌外物,复于静处涵养却好。”
王阳明的心学跟佛教禅宗的最大区别是,王阳明强调在事上磨练,积极入世、改造世界,这也是他和陆九渊的最大区别。王阳明年轻时一度喜欢佛教,到三十岁时慢慢感悟到佛教存在的问题。第二年,他在杭州走访虎跑寺等一些寺庙,听说有位禅宗高僧,已经不说话不睁眼,静坐三年了。王阳明走到他身边,突然大喝一声:“这和尚终日口巴巴说甚么!终日眼睁睁看甚么!”和尚吓了一跳,睁开眼睛。王阳明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,和尚说有母亲在。王阳明又问,想她吗?和尚回答,不能不想。然后王阳明给他讲解了亲情是人之本性的道理,和尚感动地流下了眼泪。第二天,和尚已经不见了,可能是回老家了。在没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,禅师静坐属于“枯禅”,没有在事上磨,在王阳明以亲情的道理刺激后,禅师就坐不住了。
在事上磨,是修炼良知的最重要的手段。在窗明几净的环境下,沏一壶茶,往那一坐,拍个照发个朋友圈,写道“岁月静好”。须知,在事上磨练之后的静好才是真正的静好。罗振宇在演讲中说:“你喜欢岁月静好,其实现实是大江奔流。”这句话给多少人以醍醐灌顶的感觉,催人奋进。但只有少数人的心,处在奔流的大江之中,历经沧桑而更加镇定自若,不随大江的奔流而奔流。
想象一个月印万川的画面,河水是流动的,甚至奔腾的。月亮永远是安静的,多一条河流就多一分明亮。